照顧者透過自己對於孩子的觀察,協助孩子知道,從照顧者的眼光中,注意到了什麼。成人的反饋,可以讓孩子知道,可能自己目前的狀態是什麼。以及照顧者協助孩子調節情緒,例如面對正在不高興的孩子,可能可以安撫孩子、找孩子出去走走、或是讓孩子有個自己的空間安靜一下。這樣的人際互動過程,孩子可能可以內化成自我調節情緒的方式。
張芷菱
當動物遭遇特定的壓力,無法逃脫、喪失行動力或反擊無用,解離為主要應對方式,通常會感受到持續或反覆的失自我感與失真實感,感觀、感覺、情緒和行為都好像不屬於自己,並覺得周圍的環境陌生。在了解到人體的應對機制後,可以如何療癒自己,是每個人都應該學習的。
“忽視毒害的程度,不亞於創傷。“—培里醫師
𝓠 童年遭受忽視,會造成甚麼影響 ?
𝓐 人生最初的六年,發展中的大腦會經歷許多重要變化,大腦會在那段時間迅速成長,早期忽視會讓孩子無法得到正常發展所需要的刺激,因此成長期的孩子如果沒在正確的時機得到正確的經驗,他們的關鍵能力即無法順利發展。其中最著名的例子即為「羅馬尼亞的孤兒」。
☀羅馬尼亞的孤兒
在希奧塞古的統治時,超過五十萬名兒童在國家經營的孤兒院生活,通常每個房間會由一到兩位工作人員照顧六十名嬰兒。這些孩子的童年缺乏刺激、營養不良、遭受虐待,成長的過程中社會化不足、口語表達低,導致長大後依然有身心的缺陷,也更容易失業及罹患精神與生理疾病、難以維持人際關係。
𝓠 忽視的分類 ?
𝓐 有些關鍵的問題可以判定是否有忽視的狀況,因此忽視可分為兩類。
(1) 混亂式忽視
是最常見的忽視,通常是沒有固定模式的照顧。例如說嬰兒哭泣,有時大人會去安撫,有時不會,甚至有時照顧者會對嬰兒大吼、傷害。嬰兒在這種混亂的世界沒有辦法得到足夠的架構,也無法向大腦系統傳送清晰的訊號,導致關鍵系統的發展變得零散,引發功能問題。
(2)
片段式忽視
成長的許多方面正常,但其他卻沒有,導致健康發展的一些關鍵面向缺失。例如培里醫師提到的家庭:媽媽有妄想症,擔心孩子離開自己的視線會受傷,於是在沙發安裝汽車座椅並將孩子綁在上面,不准他們走動,使他們「行動能力」的片段刺激不足,讓他們的腿部與神經運動系統都嚴重發展不良。
𝓠 無論是誰照顧孩子,或多少人照顧,只要孩子得到愛與關懷就沒問題了嗎?
𝓐 在人生早期,大腦需要一致、有模式的經驗,才能發展關鍵系統。當寶寶花了時間熟悉一個人,然後這個人消失了,換另一個人照顧,又消失,照顧者不斷換人,寶寶的大腦無法建立結構,發展出健康的人際關係系統。因此在寶寶剛出生一年內,應給予安全穩定的人際關係,奠定人際關係的基礎,讓他們能夠繼續發展良好的人際關係連結。
𝓠 現代社會使用3C育兒的影響?
𝓐 當孩子感覺到父母沒有全心全意的陪伴時,會對孩子的健康成長造成毒害,因為他們需要實際的交流與互動。父母須協助寶寶建立歸屬感:我很重要,我是這個群體的一份子。因此要將注意力放在孩子身上,讓孩子感受到我在看你、我在聽你說話、我在這陪伴你。
𝓠 當孩子想要分享經驗,但父母一直在滑手機或忽視,會造成甚麼影響?
𝓐 孩子感受到照顧者忽視、缺乏互動時,會讓寶寶製造出無法預期、無法控制的壓力啟動模式,並製造出過度敏感的壓力反應。他的成長過程可能會感覺自己不夠好、不值得被愛,長大後即使有許多天賦,依然會覺得自己有所不足,導致各種適應不良的行為。1975年 Edward Tronick就展示了「面無表情實驗」。
☀面無表情實驗Still Face Experiment
在實驗一開始,母親正常與嬰兒互動,並給予回應,此時嬰兒表現愉悅安心,三分鐘後媽媽轉過頭去,再回頭時保持面無表情,不給予任何反應。過程中嬰兒會試圖利用聲音及肢體想吸引注意,並顯得不安焦慮,最終嚎啕大哭。
實驗證明了當嬰兒察覺到父母缺乏互動且努力無效,他們會停止互動,並且情緒退縮,孩子可能會感覺自己不值得被愛,甚至發展出適應不良的行為。
𝓠 甚麼情況下可能會經歷解離?
𝓐 當發生無可避免的壓力與疼痛時,因身體無法逃脫,只好透過精神逃往內在世界,此時體內會釋放內源性類鴉片肽—包含內啡肽及腦啡肽,也稱為體內的止痛劑。而當下的時間感會發生變化,幾秒的經驗會感覺像幾分鐘,幾分鐘會像困在無盡的一刻,有時彷彿自己置身在電影中。
𝓠 每個人都會經歷過解離嗎?
𝓐 只要做過白日夢,就可以稱得上是解離,這是一種健康的應對機制。當一個人無法逃離生長環境帶來的混亂,也沒有其他能夠保持良好調節的方式,只好封閉自己,藉由「躲進腦袋裡」,以解離的方式脫離現實環境。
𝓠 甚麼樣程度的解離,會變成解離障礙?
𝓐 當壓力模式無法控制、時間太長,會造成壓力反應系統過度敏感。例如一個人小時候面臨任何挑戰或不舒服的狀況時,就會進入解離狀態,久而久之,大腦被訓練成不管嚴重程度、只要感到威脅性就進入解離模式,導致解離反應太過敏感,進而停止運作、順從或是自殘。
𝓠 自殘行為背後的因素?
𝓐 自殘是一種適應不良的自我調節方式,如果是解離反應過度敏感的人割傷自己,體內會釋放大量類鴉片肽,幾乎像是吸食了一點海洛因或嗎啡。而割傷所引起類鴉片肽暴衝,實際上有調節的效果,對某些人來說是帶來安撫、減緩疼痛的方式。適應不良的自我調節方式還有吸食毒品、劇烈搖晃、用頭撞牆、拔頭髮眉毛、摳指甲、催吐等行為,都會引起類鴉片肽暴衝。
𝓠 為甚麼有些人會說「看到血讓我感覺活著。讓我心情平靜。」?
𝓐 如果從生理上的角度來看,這兩句話是矛盾的。通常「看到血會感覺活著」,是因為受傷導致流血,感受到傷口的痛,才意識到自己的存在,就像是電視中經常上演的片段,當主角困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的情況下,都會打自己巴掌,因為感覺得到痛,可以將自己拉回現實意識中,感受到自己的存在。而「感到心情平靜」則是因為上述提到的類鴉片肽暴衝,帶來安撫與平靜的感覺,但大多數人都不知道體內會產生類鴉片肽,於是經常將這兩句話誤會成同一種情況。
「與其受不確定所折磨,我們寧願要確定會發生的折磨。」
—薩提爾。
𝓠 為甚麼創傷受害者容易落入虐待關係?
𝓐 人都傾向被熟悉的事物吸引,無論好壞。人生最初的那些經驗,會成為大腦建構的基礎,當世界符合自身的價值觀,會感到最自在,核心信念遭受挑戰是最令人不安的事。曾經遭受虐待的人,在進入一段關係時,如果對方沒有做出不好的事,會感到不舒服,因此他會企圖刺激對方做出反應,如果成功引起了熟悉的行為,就會證實他的想法,也會因熟悉感而帶來安慰,因此他們會更傾向找能夠提供熟悉模式的人相處。
𝓠 如何從應對到療癒?
𝓐 先辨認出自己的行為模式,利用「意圖」讓生活變得可以控制、可以預期。在做所有事情前,先詢問自己:「我做這件事的意圖是甚麼?」透過意圖來設立界線。並利用認知學習新事物,透過新的人際關係及期望,讓原本的世界觀改變,有時候也需要配合正確的心理治療給予協助。
當一個人將自己貼上壞或笨的標籤、相信這就是命運時,光是了解到事出必有因,便足以帶來改變人生的契機。如果認知到「我經歷過的事情造成我有這些感受」,了解一切都有脈絡可行,接下來需要做的就是照顧自己、擁抱創傷、接受創傷,鼓起勇氣揭開傷口,治療過去的傷,才能邁步前進,創造全新、健康的路徑,為大腦提供更好的新選擇。
「倘若我們繼續緊抓著過去的痛苦,那就無法往前走。」
當辨認出了行為模式,除了去反思自己的意圖,也可以探索伴隨著行為與意圖的感覺是什麼。有時候我們可能有著沒有被滿足、被聽見、被回應的情緒,就連結著我們的行為模式。如果能夠給這些情緒一些空間,以安全的方式來承接這樣的感受。當我們的情緒安頓下來了,再一次看看我們的意圖。看看有沒有其他的可能性,會想用一樣的行為來呈現嗎?或是有其他不同的方式,可以來表達我們的意圖。這個是最近在接受身體經驗創傷療法的督導中,Sevita老師提醒在治療中可以留意的,也是在生活中可以運用看看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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