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強迫症難治療 隱藏著解離性人格疾患 | M先生的故事

 


強迫症在身心疾患中是很特別的。在訓練過程中,雄哥特別提到在精神官能症中,少數男女比例相當(1:1)。被認為是精神官能症中,生理機制具有相當比例的比重。在藥物發展出來之前,單獨使用心理治療的效果比較難預期。當藥物問世之後,很多藥物被嘗試過,三環抗憂鬱劑clomipramine 有不錯的效果。(不過在我當住院醫師的時候,醫院已經沒有這個藥品)藥物治療幫助來談者可以更好的利用心理治療,縮短心理治療要達到效果需要的時間。

 

血清素藥物裡面的Fluvoxamine, 是這系列藥物中被發現,與clomipramine效果相當,副作用更少。Setraline也同樣有效果。不過,還是有不少的患者,這些藥物沒有產生效果。在這樣的情況下,開始有人嘗試合併使用精神調節劑,像是risperidone,aripoprazole

 

心理治療裡面的認知行為療法,被認為是對強迫症會有幫忙的方法。在住院醫師期間,就拜讀<薛西佛斯也瘋狂>,由國內強迫症專家,湯華盛醫師、黃政昌博士,介紹藥物治療、行為治療與認知治療,家屬、患者可以怎麼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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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天的故事來自紐約市立醫院的精神科。

40M 先生患有強迫症(OCD)。經過很長時間機構的安置,電痙攣療法、藥物治療、動力取向治療、認知行為療法。沒有能夠減少他的洗手、檢查門鎖等症狀。是治療比較困難的情況,由M先生、醫師、心理師一起合作,嘗試不同的方法。

 

除了強迫的症狀,他提到<racing in his mind>。這是他用來描述,自己強迫的反芻思考的方式。他的手看起來紅紅的,因為反覆洗手長著厚厚的繭。他這次就診前,先停了30天沒有服用藥物。他是對別人的看法很敏感。他童年是在孤兒(育幼?)院長大,後來被領養。他簡短的提到童年,有些受虐的經驗,但是也不想詳述。他的媽媽以虐耐或是忽略的方式,責備他因為在孤兒院持續頭部受創而患有癲癇的情形。

 

M先生一開始每週一次的心理治療,治療的主題是與焦慮相關的失眠。 他有一種覺的自己很明顯(不一樣)的感覺。 對於別人嘲笑他很怪,會很生氣的跟對方發生沖突。 調整藥物,同時進行認知行為治療,M先生仍受到強迫、及腦中混亂的想法困擾。他回去看了之前的診所。幾週後,傳回來接受治療的資料。 資料中提到,又嘗試了幾種血清素,以及合併精神調節劑、情緒穩定劑。 列出過去曾經診斷: 憂鬱、躁鬱、強迫症、解離性人格疾患(DID)2個月後,M先生想再回來治療,覺得遇到的醫生不了解他。

 

再次探索治療的目標,解離性人格疾患的議題浮現。 他對於這個診斷沒有什麼覺察,但是聽到也沒有很驚訝。他很開放的,願意談談他的解離經驗。 有個很奇怪部分的他,常被隱藏起來, 害怕這些部分出現, 看起來好像自己瘋了。(擔心自己瘋了,是很常見的擔心) 他常常聽到內在聲音,會批評他的行為,評論他的想法,或是會與他起爭執。 他有很嚴重的失憶。M先生提到之前之所以會突然停止心理治療,是感覺到治療者太靠近了,擔心會發現真正的他是怎麼樣的。(擔心自己不被了解,也擔心真實的自己被知道,卻不被接納,是常見的擔心。 治療師藉由將解離經驗,視為在早期創傷經驗中,發展出來保護自己的機制,透過衛教來建立關係。以及對自己的負面想法,常來自於持續遭受, 來自加害者的虐待。

 

為了評估解離程度與確認解離型人格疾患的診斷,M先生做了解離經驗量表(DES)。(李醫師會用這個量表,協助來談者觀察一些原本可能比較難描述的現象)評估之後,強迫症與解離型人格疾患都有足夠的支持。 當有感覺、記憶,所連結的焦慮,超過可以承受的範圍,會啟動解離,來緩和痛苦。

 

M先生的解離量表,分數是33.37,超過30分,代表很有可能有解離症。在治療3個月後,治療師在以Dissociative disorder interview schedule (DDIS)來確認診斷。在DES的評估之後,M先生的信任,讓他開始可以說/可以表現出內在不同的部分。他聽到一個聲音,告訴他透漏太多了。治療師跟他保證,有相當程度的不信任,是很常見的。同時,通往成功治療,重要的一步,是來認識不同部分的自己。 這樣的說明,讓M先生稍微放心一點,也願意來認識其他部分的自己:成年的M先生、小麥克、小女孩、牧師、老人。 (出現不同性別的部分,也是很常見的現象)

 

牧師來自於小時候想當牧師,他在14歲時放棄了這個夢想。小女孩來自小時候,他希望自己是一個女孩。也可能與他曾經被男性、女性騷擾過。在剛成年的時候,他覺得自己是雙性戀。剛開始治療的時候,他覺得自己是同志,但是沒有想要性行為的慾望。在40多歲時,當他覺察到有些隨著老化過程,不可避免的痛苦和視力變化,老人出現了。(超齡的部分,老靈魂的部分也是很常見的。)

 

在嘗試過一些治療,沒有明顯的效果,治療師以不同的思維,重新來概念化治療計畫。M先生相信,自己的內心世界分割成不同部分,強迫症的症狀,侷限在成年M先生的身上。 他反覆的行動,似乎是由於不同人格部分,沒有意識到他們的行動。治療師與M先生一起,探索在檢查門之前,會有什麼感覺和想法。原來一旦門關了起來,M先生會覺的焦慮不安,因而想要再檢查門,但是檢查也不會覺得安心,就這樣浪費了很多時間。

 

了解生活史很重要。M先生過去的性創傷,是症狀很重要的一塊拼圖。第五個人格部分,Theo,取自the devil one的縮寫。他曾經去酒吧,遭到很幾個男人侵犯,就是由Theo出來處理。在危機過去後,會退回幕後待命,等有危險的情況需要出手協助。Theo很多時候都覺得有危險,特別是在夜晚,會讓M先生不睡覺,不斷去檢查門鎖了沒。這樣的提醒是很模糊的,M先生認為就像是<腦內的噪音>,覺得這樣的噪音很折磨,也因此M先生希望Theo可以永遠消失。<把不同部分的自己視為腦內聲音,或是希望不同部分的自己消失,都是很常見的現象。在治療的工作,常要來評估聲音,以及試著發展對自己的關懷。>

 

在心理治療過程中,治療師邀請M先生辨認Theo,可能透過鎖門想要傳達的訊息。因為Theo很明顯的待在背景,只把焦慮傳遞出來,而不是清楚的表達,關於要檢查門的動作。如果Theo的工作,是想要來保障M先生的安全。可能需要讓Theo知道,已經成功的確保安全了。治療師邀請,M先生晚上要鎖門時,大聲地告訴所有部分的自己,現在門關好了。下次諮商時,M先生認為這個方法有效。但是幾個禮拜後,想要檢查門的衝動又偶爾會出現。詢問之下發現,他連續好幾天,沒有繼續跟所有部分的自己通知,門已經關上了。(當沒有持續的同步訊息,困在過去經驗的部分,會好像就忘記曾經知道的新資訊。)治療師建議,每天晚上,告訴自己門關上了。如果沒有檢查的衝動,他可以小聲告訴自己就夠了。如果有強迫症狀,M先生會採用大聲告訴自己的方法。

 

同樣的方法,M先生也順勢而為,應用在檢查瓦斯爐開關的強迫症狀,也收到了效果。但是還沒有解決洗手的症狀。甚至會洗到手都破皮。治療師認為,這個症狀與其他的不同,是怕髒,擔心被汙染。可能是來自對自慰的罪惡感,或是某些主觀上<覺得髒的行為>治療師向M先生核對看看自己的後設認知時,突然間,M先生身體往前靠近,用銳利的眼神狠狠地盯著治療師。簡短的說話方式,屬於Theo,承認很多年前,曾在曼哈頓提供性服務。隨著70年代愛滋病的宣導,他停止了這份工作。治療師告訴他,同時也請其他人格部分可以一起聽。有些人持續會為了已經過去的事情,懷抱著罪惡感。罪惡感常來自,破壞了一個人自我認可的價值觀。他可能曾經與陌生人,或是不想要發生關係的人發生關係。當時可能除此之外,沒有其他方法,可以滿足生存的基本需求。比起符合自己心裡的行事準則,要優先滿足生存的需求。(最近在看Netflix,末日列車,沒有車票,基本需求不被保障的末節車廂民眾,也需要想盡辦法要活下去。) 也因此雖然不擇手段/不符合自己的行事準則,努力生存下來,心中的罪惡感、羞愧感仍持續著。

 

治療師告訴M先生,要讓自己的強迫洗手改善,很重要的是,了解自己當時,已經做了當時所能做得最好的。治療師也從同樣的觀點,來協助處理他的性困擾。治療師協助M先生知道,性向認同通常是天生的。不需要為自己喜歡男生感到羞愧。M先生不再認為,過去的自己是不好,以及相對過去的現在,自己才是好的。治療師邀請M先生,在感覺到衝動想要洗手,可以記得他對自己新的了解。他可以在合適的時間洗手,以及在洗手的同時,可以告訴自己,手很乾淨了。治療師也邀請M先生,不需要為了過去,感覺到罪惡感和羞愧感。

 

在下一周進行心理治療,M先生提到自己已經可以停止強迫性洗手。手上的繭、發紅的皮膚,都漸漸改善,幾個月後皮膚看起來已經回覆正常。

 

M先生的仍保持著比較孤獨的生活,只與少數幾位信任的人來往。治療師繼續在所有不同人格,各自的議題,與M先生一起合作。在過程中,不斷的有不同部分人格間的相互聯繫。有時候M先生會請治療師,把一些治療中覺的很重要,寫下來給他,要給所有部分的自己記得。給不同部分的M先生的功課,也用書寫的方式傳達,M先生的團隊可以一起來處理,在下一次治療前做個回顧。有時候在兩次治療之間,M先生會寫下一些記憶、問題或是想法,確保記得帶到治療中提出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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OCDDID之間的關聯,最早由Ross and Anderson提出(這邊的Ross醫師,曾是國際創傷與解離協會主席,去年與香港社工師Andy出版中文解離專書:成為自己的隊友 認識創傷與解離)。他們發現在OCD患者中,有一群人,有明顯的解離現象。認為所有OCD患者,都需要評估解離。後續Goff等人的研究,以結構式會談評估100會強迫患者,發現解離分數最高者,也有最嚴重的強迫症狀。在其中最常見到的解離現象是失自我感(可能的情況:好像不是我做的/是我做的,但是我感覺像是在旁邊/我不太記得有做這件事,感覺很模糊。) 失憶的現象,也很常會出現。 要注意的是,解離現象分數高,不代表一定有解離型人格疾患,也可能是有些強迫症狀會與解離現象很相似。

 

創傷經驗常以不同的樣貌呈現,創傷知情的概念,在治療遇到困難,是需要重複評估的一個關鍵。

 

今天的故事來自於一篇個案報告,作者: Shielagh Shusta Hochberg

>>作者的網頁

 

參考資料:

Successful Treatment of Refractory Obsessive-Compulsive Disorder (1999) American Journal of Psychotherapy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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