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字整理/張芷菱
「我不認為我有壓力。我只是繼續過日子,被蠢蛋包圍。」
蘿拉在初次來到晤談室時,非常抗拒心理師所闡述的感受,也不願意透露自己的家族史。就如同部分來談者一樣,在面對陌生的感受或是環境時,會啟動心理防衛機制,無意識地去否認那些不愉快的過去,藉此保護自我。一路以來淬鍊出頑強求生意志的蘿拉,把感受視為「有錢人的奢侈品」,不允許任何人去表達同理,甚至拒絕他人的安慰與同情。她從來不曾去正視自己的感受,甚至無法理解所謂的感受,因為在成長過程中她從來沒有接觸過那些。對蘿拉來說的「人生」是專注在眼前事物,想辦法過日子。
「無論我多努力設法爬出軟爛的泥漿,我就是一直被吸回去。我努力嘗試到要沒命了。」
創傷就像是一個很大的黑洞,無時無刻存在創傷者的心中,伴著他們一同生活、一起吃飯,甚至也可能出現在睡夢中。他們嘗試「走出來」,有可能是專注在眼前的事物、去忽視那些傷痛、又或者是勇敢的面對,但最終都是不斷地被吸回黑洞中,這樣的經驗一次又一次打擊著創傷者。久而久之,他們習慣利用逃避來處理傷痛,並設法將傷痛封存在心底,而黑洞成為一輩子都不想再去觸碰的地方。
「不敢相信我真的必須這麼做。好像只是要來拔個牙,卻錯把整個大腦都拔下來了。」
有些人以為心理治療就像感冒一樣,只需要幾次,治療師就能夠對症下藥並痊癒。事實上心理治療是一個動態且連續性的過程,時而前進、時而後退,通常需要花上一段時間去工作,且治療的時間和頻率會因人而異,可能會耗時幾個月、甚至幾年。過程中治療師會陪伴創傷者面對黑洞,去經驗那些傷痕並逐步靠近,將過去那些創傷者不願觸碰的回憶慢慢拿出來感受,溫柔的帶領他們走向復原之路。
「在你講到關於感受的事情時,我看到一道門打開了,裡面滿滿都是妖魔鬼怪,我絕對不會進去那個房間,我必須繼續過日子。」
對於為了掌控生活而隔絕自身感受的蘿拉來說,要面對心中的創傷,對她來說是很大的衝擊,也會擔心一旦觸碰到黑洞,那長期築起的高牆會硬生生倒落,所以蘿拉從來不肯願去回憶,甚至會用憤怒的情緒去防衛。成人大多都會抱持著抗拒逃避的態度去處理創傷經驗,要將藏在心底那些痛苦的回憶重新挖出來,本身就不是件容易的事。因此有些來談者在治療幾次後,會出現不舒服的感受,這時就可以和治療師提出討論,讓治療師陪伴你一同去覺察不舒服的感受是從何而來。
「以前我覺得這種話聽起來像兒童節目內容,但在最近這幾個月裡,我心裡有一小塊地方真的很渴望這樣。」
隨著治療時間越長,蘿拉和治療師的關係也建立良好。當初不准他人表現任何同理的她,到治療中期學會詮釋自己、願意對他人揭露自身脆弱,並和治療師一同去釐清內心深處的渴望。治療師就像是蘿拉人生中缺席的家長般,陪伴她走過不同階段,練習建立起自己的界線,在工作上蘿拉不再幫老闆處理爛攤子,在感情上她願意正視男友不被社會認可的行為而分手,並藉由夢境來自由聯想,搞懂無意識所帶來的資訊。蘿拉的這些改變,可以看出這是一段良好的治療歷程。
在閱讀這個篇章時,有種我與蘿拉一同經歷了整個歷程的感覺。長達五年的治療過程中,蘿拉的心路歷程經過了很多轉變:第一階段為抗拒,她拒絕接受那些很陌生的「感受」。第二階段她逐漸敞開心胸與治療師晤談,但過程中提及「感受」仍會有不安或憤怒的反應。第三階段開始正視自己最真實的感受,願意聽取治療師的建議。第四階段則是開始為她的人生做出行動去改變,而這些改變對蘿拉的生活產生了很大的正面影響。最後蘿拉完成了最初的治療目標,整個治療工作也隨之結束。我覺得蘿拉在這五年的歷程中是很令人佩服的,雖然一開始的治療過程對他來說很陌生,但他還是願意持續約診,並在過程中嘗試跳脫既往的行為模式,去做出改變。
另外我也看見了治療師剛開始執業時,在面對未知領域中的磨練時的努力不懈。雖然蘿拉晤談初期不願提供家族史,這是治療師前所未見的,但治療師透過關心和同理,讓蘿拉感受到滿滿的安全感,雙方關係建立良好,也因此這段治療歷程能夠走的那麼長遠。
個案與治療師就好比說是兩條平行線,在心理治療中相會,過程中偶爾會前進,偶爾會倒退,這些過程中將會化為養分,療癒自我來忘卻過去那些傷疤。就像蘿拉在書中最後一句說的:「已經是上輩子的事了。」我相信在傷痛過後,一切都會雨過天晴的。
參考書籍:
早安,我心中的怪物:一個心理師與五顆破碎心靈的相互啟蒙,看他們從情感失能到學會感受、走出童年創傷的重生之路 臉譜出版
0 意見:
張貼留言
注意:只有此網誌的成員可以留言。